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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|避寒

编辑|避寒

1952年，昆明郊外一个普通菜园里，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被警察带走。

两年来，他每天在这里种菜、浇水，邻居们都叫他"老孙"。没人知道，这个种菜老头曾经是指挥过十万大军的国民党中将。

滇军参谋长的权谋与信任

1927年2月，云南政坛风云突变。唐继尧这个老军阀被自己的四个手下联手推翻，孙渡面临人生第一次重大选择。

当时的情况很微妙。龙云、胡若愚、张汝骥、李选廷四个镇守使刚刚完成"二六政变"，把老上司唐继尧赶下台。按理说，孙渡作为唐继尧的独立团团长，应该和老上司共进退才对。

唐继尧

可孙渡没有这么做，他选择观望。

这个决定看起来很无情，实际上却体现了孙渡超人的政治嗅觉。他看得很清楚，唐继尧已经老了，滇军需要新的领导者，观望几个月后，孙渡明确表态支持龙云。

这一站队，改变了他的一生。

龙云统一云南后，立刻提拔孙渡为云南省团务总局会办。从一个失败者阵营的团长，摇身一变成为新统治者的心腹，孙渡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政治智慧。

但真正考验孙渡的，是1931年的那次兵谏事件。

孙渡给龙云提了一个建议，把滇军的师改成旅。表面上是军制改革，实际上是要削弱那些反复无常的师长们的兵权。孙渡心里明白，这个建议一旦实施，自己必然成为众矢之的。

龙云

果然，卢汉、朱旭、张凤春、张冲四个师长暴怒了，他们以"清君侧"为名，直接把孙渡绑架了。

这一幕很有意思，几个拿枪的大老粗，居然还要给自己的行为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。什么"清君侧"，说白了就是觉得孙渡坏了他们的好事。

龙云面临两难，要么保孙渡，得罪几个师长；要么舍孙渡，平息内乱。最终，龙云选择了妥协，把孙渡放逐到上海。

在上海的日子里，孙渡没有怨恨龙云，他知道，政治就是这样，有时候牺牲个人是为了大局，他赌龙云早晚会需要他回来。

这个赌注押对了，几个师长很快内讧，被龙云各个击破，孙渡重新回到昆明，当上了滇军参谋长。

1935年，红军长征进入贵州，孙渡迎来了人生最复杂的一段经历。

龙云把他派到金沙江防线，名义上是防堵红军，实际上是要他在中央军和红军之间走钢丝。蒋介石的算盘很清楚，让滇军和红军火拼，两败俱伤，自己坐收渔利。

孙渡看穿了这个把戏，他向龙云建议："有限作战，红军出云南为上策。"

这个建议体现了孙渡的政治智慧。既不得罪蒋介石，又保存了滇军实力，还避免了和红军的大规模冲突。

可惜，计划赶不上变化。

孙渡

红军佯攻贵阳，蒋介石急调孙渡去救援，金沙江防线出现漏洞，红军趁机渡江进入云南，龙云暴怒，认为孙渡关键时刻掉链子。

从这一刻开始，孙渡在滇军中的地位开始微妙地下降，信任这个东西，建立需要十年，毁掉只要一天。

抗日战场上的"小诸葛"

1938年7月，抗日战争全面爆发一年后，孙渡迎来了人生的高光时刻。

龙云把新编五十八军交给了他，这支部队很特殊，不是滇军主力，而是由云南各地的保安团和民团临时组建的，说白了，就是二线部队。

但孙渡没有嫌弃，他知道，这是自己证明能力的机会。

组建过程充满艰辛，云南各族子弟从山区、坝子汇集到昆明，很多人连普通话都不会说。孙渡亲自参与训练，从最基本的队列开始教起。

8月1日，五十八军正式出征，四万云南子弟告别故土，踏上了抗日征程。

武汉会战是五十八军的第一次大考，面对装备精良的日军，这支临时拼凑的部队没有退缩。崇阳战役中，五十八军与日军激战数日，伤亡惨重但守住了阵地。

孙渡在指挥部里三天三夜没有合眼，他知道，这些云南子弟离家数千里，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。

1939年，五十八军转战江西，从此，赣江成了孙渡的第二故乡。

第一次长沙会战，五十八军负责侧面支援，孙渡指挥得当，成功完成了任务。战后，薛岳对这支来自云南的部队刮目相看。

第二次、第三次长沙会战，五十八军都表现出色。尤其是第三次长沙会战，五十八军在关键时刻顶住了日军的猛攻，为整个战役的胜利立下大功。

国民党元老于右任专门为五十八军题词："壮志千秋"，这四个字，成了五十八军最珍贵的荣誉。

长衡会战是五十八军参与的最后一次大规模战役。此时的孙渡已经从军长升任第一集团军总司令，指挥着包括五十八军在内的多支部队。

七年抗战，五十八军伤亡十万人，其中八万人阵亡，但他们也歼灭日军约五万人，是中国军队中参战最多、损失相对较小的部队之一。

"抗日劲旅"、"长胜军"、"云南儒将"、"小诸葛"，这些美誉都是用鲜血换来的。

1945年8月15日，日本投降，孙渡率部接受了南昌、九江地区日军的投降。

站在受降台上的那一刻，孙渡热泪盈眶，八年抗战，终于胜利了，那些牺牲在异乡的云南子弟，可以瞑目了。

东北战场的权力真空

抗战胜利后，孙渡以为可以回云南休整，没想到，蒋介石给他下了一道新的命令：率第一集团军去东北。

名义上是接受日军投降，实际上是要参与国共内战，孙渡心里很清楚，这是要把滇军当炮灰使。

1946年2月，孙渡率部从安庆出发，千里迢迢赶到锦州，这一去，就是孙渡政治生涯的开始衰落。

在东北，孙渡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。名义上是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副长官兼第一兵团司令官，实际上手底下的部队完全听蒋介石的调遣。

有职无权，这四个字完美概括了孙渡在东北的处境。

而且滇军在东北水土不服，远离故土，士气低沉，处处受中央军歧视。官兵们怀念云南的青山绿水，对东北的黑土地毫无感情。

第184师、第60军先后起义，第93军在锦州被歼，孙渡眼睁睁看着自己带出来的部队四分五裂，却无能为力。

1948年5月，蒋介石突然召孙渡去南京。在总统府里，蒋介石笑眯眯地说："你带兵太辛苦了，我想调你当省主席。"

孙渡知道，这是要夺他的兵权。

6月22日，孙渡被任命为热河省主席，从军事将领到文职官员，从前线指挥官到后方行政长官，这个转变意味深长。

热河省政府只是名义上存在，孙渡实际上成了没有实权的光杆司令。

1949年，全国解放的大势已定。12月初，蒋介石又想起了孙渡，任命他为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。

这是孙渡人生最后一次机会，也是最关键的选择。

昆明郊外的隐居与醒悟

1949年12月9日，昆明五华山。

卢汉召集紧急会议，宣布云南起义，在场的军政要员大多表态支持，只有孙渡一个人例外。

会议一结束，孙渡就消失了。

他没有跟着卢汉起义，也没有跟着张群逃跑，孙渡选择了第三条路躲起来。

昆明郊外的一个菜园，成了这位前中将的避难所。

菜园的主人是个普通农民，不知道这个租户的真实身份。孙渡化名"老孙"，每天和农民一起种菜、浇水、施肥。

从指挥十万大军到侍弄几亩菜地，这个落差有多大，只有孙渡自己知道。

白天在菜地里干活，晚上躺在简陋的茅屋里，孙渡开始反思自己的一生。

卢汉起义后，中共派人多次找他谈话，希望他能反正归来。孙渡的回答始终是："忠臣不事二主。"

这句话说得很硬气，但孙渡心里其实已经开始动摇。

他看到了新政府的变化，昆明的秩序迅速恢复，老百姓的生活逐渐改善，那些起义的同僚们不但没有受到清算，反而得到了重用。

两年的菜园生活，让孙渡想明白了很多事情。

他开始读一些进步书刊，了解中国共产党的政策主张，他发现，自己对这个政党的认识可能存在偏差。

"蒋介石的失败是天心不顺，命中注定。" 孙渡私下里这样评价。

但他还是没有主动联系组织，而是继续在菜园里过着隐居生活。

1952年，"清匪反霸"运动开始，孙渡被发现并逮捕，送到抚顺战犯管理所改造。

在抚顺的十一年，是孙渡人生最重要的转折期。

通过学习和改造，孙渡逐渐认识到了自己过去的错误，他开始理解中国共产党的政策，认同新中国的建设成就。

1963年4月9日，孙渡获得特赦释放。

回到昆明后，孙渡被安排为云南省政协委员，这时的他，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。

在政协会议上，孙渡多次表态支持政府工作，他用自己的亲身经历，向其他原国民党人员宣传党的政策。

晚年的孙渡经常对人说："我当初不起义躲在菜园子里，真是糊涂啊！"

这句话包含了太多的悔恨和感慨，如果当初选择了起义，也许就不会有后来十一年的改造生活。如果当初选择了相信，也许人生会是另一种轨迹。

1967年4月，孙渡在昆明病逝，享年72岁。

这个曾经在历史关键时刻犹豫不决的人，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，只是这个选择，来得太晚了一些。

参考资料：

《云南日报》2019年报道：《抗日名将孙渡》一书出版，详细记录了孙渡的生平事迹

人民网党史频道：《云南解放的日子》，详述了1949年12月9日卢汉起义及相关人物动向

新华网云南频道：《见证云南解放》系列报道，记录了孙渡等历史人物在云南解放前后的选择